◇禁色:::::::::::::::::::::禁色


  我的眼睛是蓝色的。
  我有负离子的直发并挑染成金色,红色还有原来的黑色。
  我左边的耳朵有一个银质的耳环,右边则有二个。
  我是中国人,但是常常在街上被人骂小日本。
  我喜欢料理的清淡,我只穿日式的衣服,淑女也好,前卫也好。但是我讨厌日本人,除了历史以外还因为日本男人的野蛮霸道。

  萨默塞特郡以东,巴斯以南。
  那是苔丝生活过的英国乡间。
  我对英国有莫名的好感,我最想去康桥。

  所有的人都说我是个道德观念太强的人。这并不是赞美。因为它让人觉得始终装在套子了。但是我的生活却一直流离失所,常常有意外的举动。可见人是矛盾的。约束和克制只是一种有意识的行为。生于70年代,是被形容跨掉的一代。

  很多年以来我一直有一个关系暧昧的女朋友黛二。
  我们认识整整9年。
  我不是LESBIAN。
  但我不确定她潜意识是否一直有这个倾向。因为她厌恶我身边所有的男人。
  天长路长。性格还是决定着我们。
  越来越明净的我,越来越犀利的她。
  也许是懂得了,但是慈悲呢?
  我现在开始喜欢简单的东西、人、文字还有生活。
  我们从认识到现在已经快要满10年了。
  我还是陪她去STARBUCKS。
  我还是去她家吃她母亲特意为我煮的营养丰盛的晚饭。
  我还是听她电话里随时会变的主意和念头,以及压制着强烈地笑意解决她所谓遇到的电脑故障。
  但是,我们都要面对成长和现实的,我不喜欢她故意背弃所有社会规则这样的非主流下去。
  很多年以后,不知道我们是否还会记得这些青春的片段;上网,喝酒,抽烟,STARBUCKS,料理,某个男人,某条棉布裙子,某个不归的晚上。
  很多年以后,不知道我们是否还会咫尺天涯?

  这个城市里我最喜欢的群体是鞋匠、文化乞丐和卖白兰花的老太太。
  我常常会在巷子口看到那些苍瘦的老人,在鞋子上缝缝补补,手势熟练,神色专注,脚边有个大烟斗或许还绻缩着一只小猫。让我在很多路过的瞬间里感到一种朴实的温暖。
  我喜欢地铁站里那些吹萨克斯拉小提琴的人,斯文而且尊严。但是感性的东西很容易被现实和理智所损伤,而且不能愈合。
  整个夏季里,我每天都会去买一对白兰花,有时候是一个茉莉花的手环,我喜欢这样淡淡的香气,回忆里寂寞的想起那些夏花绚烂过阳光灿烂的日子。

  我最不喜欢的职业是教师和会计。前者是因为讲台上所教授的东西和生活里所做的差的太远,我厌恶这样差距过大的虚伪。后者是因为我不喜欢算计,而且算来算去都是不会到我口袋里的钱。这是很搞笑的事情,就象我背功奇差却在高考时候选择加试历史一样。好在对于爱好和工作我一直区分的清楚,兴趣一旦成了职业会是痛苦的事情。

  我常常光顾那些隐蔽的卖D版CD铺子,无意间我发现了David Sylvian的音乐。这是一个久居日本的英国男子的音乐,清秀的脸,纯净的声音,苍白无力催眠般声色迷离的哼唱着,或者说叙述着。我喜欢这样的音乐表现形式,这里面有我认为的极端感性的成分。得到他的2张CD:《A DEAD BEES ON A CAKE》、《SECRET OF THE BEEHIVE》。我曾在显微镜下仔细观察过蜜蜂,我对昆虫类的动物多少有点过敏。我看到它身体上密集的绒毛,透明中混杂细微纤维的翅膀,甚至还有尾部的毒刺。这让我无比的恐惧过,我害怕有一天我的身体里突然出现这么一根刺,它不足已致命,但却让人每动弹一次就足够心疼到死。而蜜蜂的窝,就是这个城市里到处布满的看不见的GSM射线。

  7月20日,同学聚会,烧烤打牌唱歌。
  许久不见的同学兴奋着从“最近比较烦”唱到“美女变成老太婆”,到“神啊,救救我吧”……
  凌晨三点,我点唱达明一派的《禁色》。
  就要做父亲的Maggie大声抱怨:深更半夜,你——居——然——要——禁——色?疯了疯了。
  硕大的屏幕上一片马赛克,伴随刺耳的啸叫。DJ跑过来道歉,那歌的片子坏了,请谅解选其他的曲目。
  Maggie拍手叫好,暗夜需尽欢。
  一个人,一只狗,一杯酒。
  一夜,一下子变老。
  一点点,一小时,一公里。
  一世,人相爱过的一秒。
  同一时刻,1000公里外的城市里,他们在缠绵。
  是的,尽需欢。

  又是凌晨回来,天热没有睡意。看午夜电视,放某个系列剧的大结局。我是不看电视剧的人,因为我没有耐心,所以我喜欢看故事的结局。所以我常常一个人看电影,一个故事的演绎最长不过90分钟。别人的痛苦可以成为自己文字的艺术,而自己的痛苦就真的是痛苦。

  这是蠢蠢欲动的新世纪,会好的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,成了所有人的口号。
  这一年和煦的初夏开始:
  被一致看好的贤惠的静和小阚分手了,4年情感路,最后还是摆脱不了现实的整个太平洋的遥望。
  小强离开了初恋的胖子。
  咪咪还是坚守着独身主义的心态到了另一个负面。
  7年之庠的毛毛哥分居中,准备离婚,还有个5岁的儿子跟着他。
  婕的婚姻也因双方的家庭矛盾变的危急的不安定起来。
  晴天和恨秋都先后妥协了现实,拒绝了虚幻的ASCII。
  木棉辞了优裕的银行的工作,成了自由的SOHO。
  Echo想做自由写手,酝酿着离开签约不到一年的报社。
  盛夏的7月底,天浮躁,剩下的Maggie打电话来,明天就要做爸爸了,新的工作也顺利解决。终于有一个是可以看到好起来的,有世俗却幸福的生活,有鲜活的生命期待。

  在那遥远的春色里,我遇到了盛开的他——Real本本。我怀念那些北方春天的午后,我们弹琴唱歌,录下的那些纯净清冽的声音,我刻在CD里,刻在MP3里,刻在我的记忆里。别用那长长的长发挥舞,纠缠我纠缠已久的关注,誓言和眷恋为谁永远?为何我们总是习惯了不去触摸身边存在着的幸福,却在距离中开始学会思念?
  每个周末,我坐14:10的飞机从上海出发,90分钟以后降落在新郑机场。机场一直是一个期盼和告别并存的地方。Always together forever apart.60分钟的机场大巴,30分钟的出租车,我到达预定的宾馆,梳洗,等他下班。这世界我们都曾经爱过,然而感性的东西永远都是一根刺。长发挥舞过的青春,擦去老吉他上面的灰尘,喝下久违的这杯酒。我们用青春作证,我们曾遇见过幸福。我们用青春一起作证,我们真的遇见过幸福。
  那是一段白衣胜雪的日子,淹没的东西重新纷至沓来。习惯是一种瘾,就象思念是一种病,而感伤则是终身治不愈的一种伤口。雪莲花开,白衣飘去……
  八月荼蘼,看着你肆意生长,开出迷离的花朵,坠落空虚的果实。
  Readiohead和Stoneroses,英国迷幻摇滚乐队。
  他最喜欢《Creep》。
  我最喜欢《I wanna be adored》。

  2001年夏天,这是一个告别的季节。

  我常常把自行车骑得和助动车一样快,我常常深夜无证驾驶同学的车加速到80码,路况好的时候还可以是100码,我成了很多人心中的马路杀手。新年里,毛毛哥特意送来了我的驾驶执照,我可以不要偷偷摸摸的半夜上路了,可是97年以后,我几乎不再飚车,最后还拒绝了搭别人的车追风。我的腿上还有那一年骑摩托留下的2个鸡蛋大小的排气管严重烫伤的痕迹。很多东西就是这样,伤口总是会愈合的,但疤却也总是会留下的。20岁以后,我一直裙裾飘飘,一年四季,我只穿裙子。我始终留着过肩的长发,散着,飘飘的,耷拉着,飞扬着。

  我想起很多年前,我们在八中的最后阶段,黛二成了我的同桌。我们无数次放弃了学校的午餐去吃街头的牛肉拉面,也无数次逃了自习课去MOS享受夕阳和红茶还有和高三无关的悠闲,一直到以后的STARBUCKS和江南布衣的棉裙。现在这些成了一种象征。
  那只暗欲的手,从黛二的身体里长出,蔓延,企图让她溃烂和窒息。她要开始拯救她自己。
  世事万物本来就分为主流与非主流,而你在哪个营地,是不由你自主的,上帝早安排了一切。主流有主流的生活圈,非主流有非主流的生活圈,只要找到你适合的,都是幸福的。只是生活方式的不同,不见得谁比谁更优越。
  9年以后2001年的夏天,我们终于妥协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则。
  那些充满曲折的少年岁月,教会了我们如何去包容和关爱,还有行云流水的对彼此的安然和放心。
  性格决定命运。我们的人生最终只能我们自己来担当。
  谁是咫尺天涯,谁又不是天涯咫尺?

  我是随兴的人,这是人的一种自然性,它只能存在于那个特定的时间空间里,无从去把握和揣摩。所以会感到一种痛,而这痛楚,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起来,最终成为了生命里一种永恒的痛楚。

  水瓶座的人,极不欣赏平凡而无奇的思想,但对名利却不太热衷,只希望能过着像风一样自由自在的生活。
  A型血的特质则与之相反,他们思想古旧,作风保守,完全遵照社会完全遵照社会的模式生活,是合群守法的典范。
  我是A型血,水瓶座星座的女子,我在沐浴着历史春风情人节下午2点出生。
  星相书上说:有时虽持有独特的见解和思想,在行动上却无法突破,仍然照老步调走。有时则选定安全的路线,却又突然改变了想法,这种种的迹象显示此型的人思想和行为极不协调,呈两面性的发展。

  愿某地方,不需将爱伤害,抹杀内心的色彩。
  愿某日子,不需苦痛忍耐,将禁色尽染在梦魂外。
  别怕,爱本是无罪。

  2001.7.29


尾声:
  
  静即将开始新的生活,工作得到领导的赏识,自信也依然贤惠,是男孩心目中典型的好太太人选。小阚终于去了闲散的澳大利亚,成全了他的理想。
  小强,小而坚强。开始碌于相亲,打算好好享受这大好青春。
  咪咪更美丽了。
  晴天面临高三的压力,离开网络。
  恨秋抓住了身边的幸福。
  婕和东仍然幸福的生活着,摩擦总还是有,但爱情已经升华成了亲情。
  毛毛哥离婚原因不明。
  木棉失去音讯。
  Echo的老公今天从香港回来。
  Maggie的夫人在医院产下重7斤的女婴。
  Real还是那样长发挥舞在1000公里以外的城市,依旧是个浪漫的流浪歌手。
  黛二成了自由职业者,每周工作3天,在电视台和电台做主持,同时在网络上写字,成了21世纪的女王小波。
  我,在流浪了62个城市后,回到安静的生活里。还是如缎的长发,还是长长短短的裙子,还原到本来黑色清澈的眼睛去新的公司报到,有了一份稳定安逸的新工作。失眠的深夜里我还是写字叙述着自己的生活,感觉已经接近了幸福,过程是痛苦的。自由总是和孤寂密不可分。我们从哭声中开始生命,在眼泪中学会爱,在笑容中离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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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这是写于2001年夏天的文字
  现在已经是2004年春天
  关于文中的人
  小强已经结婚一年余
  恨秋去年夏天在教堂行了礼
  咪咪独身
  毛毛哥远走他乡
  ECHO移民
  MAGGIE是一个3岁女孩的父亲
  晴天在遥远的城市读大三
  木棉已经彻底消失
  东他们离了婚
  黛二真的红了
  我还是老样子,没胖没瘦,但是老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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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转眼居然已经到了2006年春。我的记忆却一直停格在2001年,无论世界如何改变,时间如何走远。
  2006年的3月,一干众人都已经尘埃落地。我的体重只剩下43KG。依旧明眸皓齿,依旧巧笑嫣然,但是眼神里已经没有生气。
  小强已做母亲。MAGGIE的女儿明年上学。静即将做母亲。
  Real偶然有音讯,距离已远。
  其他人,终于都消声匿迹。
  除了黛二,只是连我都已记不起她曾叫做黛二。我们还是其淡如水的久长。祝福她和她的猪。不要去说幸福,幸福一种明谋暗算的天赋加上哑巴吃黄连的技术。
  同甘共苦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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